欧茜 | 我们这代医生，最重要的是改变
某天清晨七点，广州市妇儿中心的儿科诊室，一位患者家长刚刚接诊完，看着眼前蓬头垢面的医生欧茜，问道，「请问您是从几点开始上班的？」
欧茜向他解释，「从十二点一直到现在，再过一小时就下班了。」
家长立即将手里的牛奶递给欧茜，「刚买的牛奶，您辛苦了！」
事实上，这样的事件并不少，但越是如此，欧茜越是难受。
「这些患者家长这样对你，但你仍然只能提供几分钟的接诊时间，在这里你根本给不了他们最好的医疗服务。」
没错，即便「这里」是整个华南地区最大的儿童医院，看病难、挤急诊，依然是常态。
1.「常态」不等于「正常」
「有很多病并不需要去医院，更不需要挂急诊」，这是在医院工作期间让欧茜感受最深的，「中国家长太缺乏医疗常识了。」
和很多儿科医生一样，欧茜平均每天需要接诊 100 名以上的儿童患者，在这个数字背后，是两倍、甚至三倍的家长群体。
受制于有限的人力资源，医生常常陷入「看不好，看不完，接着看」的恶性循环中，尤其面对常见病，每天都需要做大量重复的教育工作。
简单来说，权威医疗信息供给渠道的过度集中，很大程度影响了人们对医疗资源的使用思路，从欧茜医生过往的微博中不难看出她对此的焦虑：
那些上午才在医院看过病，晚上又来急诊熬夜看病家长，其中好多人怀里的宝宝安然入睡，面色红润，呼吸均匀。这显然说明疾病对孩子影响很小，家长何苦 hoId 不住要折腾自己和孩子半夜来医院呢?
「这太不『正常』了。」
2. 网红医生
2011 年，微博起势，欧茜将自己在接诊中遇到的各类问题和处理方式整理发布， 从碎片的养护心得，到体系的育儿文章，以及不厌其烦的患者答疑……
「有更多人掌握正确的医疗常识，对医生、患者都有好处」，欧茜向我们解释，「也许不会立竿见影，但肯定好过没有。」
截至今日，欧茜发布了超过 10000 条科普微博，两三百篇科普文章，举办了 60 多场科普讲座。
让欧茜没有想到的是，医疗知识的杠杆不仅撬动了不少人对于常识的兴趣，更带来了流量的红利。截至今日，欧茜的微博粉丝高达 69 万。
她成为了网红时代名副其实的「网红医生」，原本作为表达的「出口」，但无意中又成为了「入口」——创业。
3. 创业艰难
回到文章开头讲到的那个案例，当患者向医生表示最大的「诚意」，而现有体制下医生无法给予同等或者理想状态的诊疗措施时，你会怎么做？
当平均分配给每位患者的时间仅有三分钟时，你究竟应该感叹快速的接诊效率，还是应该反问自己的接诊质量呢？
答案显而易见。当一名医生拥有对体制反思的自觉，同时拥有改变的情怀，那在这个阶段，创业似乎是唯一实现理想的途径。
「在体制内能做的很少」，欧茜说，「所以我想出来创业。」
2015 年 12 月，欧茜提出辞职。次年，欧茜和她的创始团队成立公司，2017 年 7 月，第一家诊所正式落地开业。
诊所内部护士站
此时的社会办医环境，相较前几年已经有了非常大的改进。但真正去做，对于一个医生来说，依然是困难重重。
「比如选址。当时跑过近四五十个点，超过一百个物业」，欧茜说，「很多方面的因素都要考虑，比如上下水，消防，房屋产权，电力供应……要么不合适，要么被拒绝，开一家诊所真的非常辛苦。」
欧茜还半开玩笑说，「选址一定要穿旧的运动鞋，穿高跟鞋肯定是作死。」
当然，这并不是最难解决的问题。诊所的核心是医生，如何说动医生加入，如何设计加入模式，这些都是摆在眼前最尖锐的问题。
「刚开始招人的时候，遭到很多婉拒，非常伤心」，一方面是为团队的建设而焦虑，另一方面的问题更像是大环境对于小诊所的质疑，「他们不一定认可我们。」
没有人，加上到诊所落地仍有一大段的空档期，意味着这段时间的资金压力会更为紧张。
4. 突围
尽管如今看来欧茜的创业路径不可复制，但创业过程中遇到的种种难题却具有很强的现实意义。但凡开办诊所，必定会经历「空档期」，而多数个体创业者并不具备除临床之外的其他盈利手段，这往往会让自己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
欧茜有她的突围方式。
正如她一直强调的「建立医生品牌」的概念，她借助此前积累的网络影响力，建立了一系列的线上培训课程，包括线上咨询，育儿班，微课等。这些收费课程帮助他们在「空档期」中打开局面，甚至获得了一笔不小的收入。
在此前欧茜的采访中获悉，就育儿班而言，一共接收了超过 12 个班的学员，总收入近 100 万。
「起初这个项目还不被看好，但市场的回馈给了我们做下去的信心。」
好消息是，不仅越来越多的患者开始关注欧茜的诊所，医生团队建设也有了不少进步。截至目前，一共有 12 名医护人员加入，而加入模式也非常有吸引力，「加入的医生，大多都有诊所的股份。大家都是合伙人，我希望有越来越多的人才加入我们。」
诊所的内部培训
更大的鼓舞是，随着医疗市场的开放，资本也开始向社会办医者倾斜。像欧茜团队这样集理性、明星光环以及明确商业模式的私营诊所，更是资本重点关注的对象。不出所料，2017 年，欧茜团队获得红杉资本数千万 A 轮融资。
目前，欧茜和她的团队在 2 个城市开办了 3 家诊所，这些数字，给那些仍在观望的医生带来了更大的动力。
5. 医生，大有可为
2017 年 7 月，在第一家诊所落地后，欧茜发了一条这样的微博：
我们没有把创业当成追逐财富的方式，更多的是在践行自己的理想。离预产日还有十天，休假不放假，仍在忙碌之中抓每各个细节。
至于天使投资，我们就是自己的天使投资人，投入的不仅仅是金钱，还有我们的时间和精力，知识和技能，还有我们的精神和愿景。
想到电影中国合伙人中的一句台词：「我们这代人最重要的是改变，改变身边每个人，改变身边每件事，唯一不变的是此时此刻的勇气。」
显然，无论是起初寻求改变的医生欧茜，还是微博上打击谣言、思辨过人的网红欧茜，再到现在为一个理念不断奋斗的创业者欧茜，她都是在用勇气为自己、为更多的医生展现另一种可能——医生，大有可为。
责任编辑 | 彭亮
2018 年 5 月 12 日 ～ 13 日，由丁香园主办的「2018 中国诊所发展大会 (CCDC)」 将于杭州召开。
长按图中二维码，查看大会详情，预约大会席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