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冬雷院长：对医生自由执业要有耐心

【编者按】近期，医生自由执业成为新医改形势下的热点问题。在 2014 年中国民营医院发展年会上，丁香园有幸邀请了上海德济医院宋冬雷院长 ，就医生多点执业及远程医疗等热点问题进行了深入的交流。

丁香园：宋院长，您好，非常感谢您接受丁香园的采访。您一直对医生自由执业这块研究比较深入，也有一些自己的独到见解。最近，北京医改也推出了所有医务人员的全劳动合同聘用制。对于这样一个政策的出台，您是如何看待的？如果要真正实现的医生自由执业，您认为还应解除哪些障碍呢？

宋冬雷院长：医生自由执业是个很复杂的问题。我认为应注意以下三点：第一点，要有信心，这是一个正确的方向，肯定是要去做的，所以我们要有信心；第二点，要有耐心，现在无论是政策、社会资本，还是医生自己，实际上并没形成一个很适合医生自由执业的好氛围，这需要一个发展的过程，所以要有耐心；第三点，我们要有期盼，毕竟还是要往前走，所以会越来越好。

我主要是讲一下耐心这方面。第一点，医生有没有准备好？即便是给到医生多点或自由执业的机会，让他们到社会上去找工作，他们行吗？医生可能还没做好这方面充分的准备。他们靠什么来吸引病人？优势在哪里？怎么做市场？是从事低端还是高端路线，还是两个都走？这些都是需要考虑的问题。从公立医院出来一年多之后，我也一直都在摸索。作为一个医生来讲，要定位好后再一步步去靠近，把它实现。

第二点，医院准备好了没？就是社会资本的医院准备好了吗？医生有这样合适的医院去吗？现在如果说让五十万的医生出来自由执业，他们到哪去？没地方可去。要么像原来，医生在公立医院当中走穴，无非从这家公立医院到那家公立医院，来回流动。医生的流动性是会高一些，但意义不大。现在全国有一万多到两万多家民办医疗机构，大多是诊所，医院不多。这当中医生离开公立医院后真正向往的，更是少之又少。所以，我们先出来的人，还要探索怎么把私立医院办好，办得像个样子。然后，等医生发现有好的地方可以去了，他们慢慢也就出来了。

所以，这里就涉及到两个问题：第一，就是医生能不能自己出来做；第二个，出来以后有没地方去。前者要靠医生自己修炼临床技术、市场意识等内功。后者，要造平台，牵涉的东西更多了，像投资人、管理理念，还牵涉到政策。你刚提到的北京医务人员聘用制就是和政策相关的。这个政策本身是对的、好的，引导医生往自由执业方向走，也引导平台往适合医生自由执业的方向去创造。但从政策出台，到落地，再到发挥效应，会有个时间差。所以说，耐心很重要。我觉得这需要一个过程，三、五年还是需要的。

丁香园：为了帮助更多的医生完成从“单位人”向“社会人”的转变，丁香园最近也成立了“执业帮”，为医生提供执业培训指导、法律咨询、执业点推荐等服务。您之前有了解过吗？

宋冬雷院长：有了解过。我觉得丁香园可以在这当中起到一个助推器的作用，很有意义。无论社会资本也好，国企成分的医疗企业或产业也好，第三方医疗机构也好，都在开始关注医生执业，为之创建平台，这是一件好事。
从公立医院出来到私立医院又去创业，实际上我发觉医疗的水很深，但还不是深不可测，我们的政策和氛围都在好转，大家是在往前走的。之前还听说，丁香园想要办诊所。我认为对于要办怎样的诊所？又怎么把这个平台打造好，做到被政府承认、老百姓喜欢、医生也愿意去，这是你们需要考虑的问题。考虑好了，就很有可能成功，起到很好的作用。否则的话，可能会弄砸。

我是非常同意你们的创始人李天天的这个思维的。因为医疗最后始终肯定要有一个平台落脚，一个落户的地方。线上的东西是虚拟的，最后还是要落实到线下产业。把线上产业做得足够好之后，再落实到线下来，这是你们的产业分布。但具体医疗怎么做，还有较长的路要走。但如果能将上述这些问题妥善解决好，朝着这条路走下去，我认为你们还是很有可能成功的。

丁香园：您除了在探索医生自由执业的一些新方式外，也有尝试基于网络的远程医疗。能否和我们分享一下，您对于网络远程医疗的一些构想？

宋冬雷院长：这是一个技术层面的东西。从医生个人来讲，怎么去发挥自由执业的优势；从医疗机构来讲，怎么提升业务，进行对外合作和宣传。在互联网时代，我们有了更好的、非传统的方式，比如像丁香园、好大夫等平台，可以扩大品牌和知名度，甚至实现医疗咨询。还有就是发布的很多APP软件，这也是一种方式。另外，就是远程医疗。

远程会诊除了在医疗机构之间以外，还可以出现医生个人和医疗机构之间。现在国家开放的是前者，后者现在还未开放。所以，医生做远程会诊，他/她必须要立足于一个医疗机构，对方也是个医疗机构，然后才可以开展合作。医生自己不可以办一个医疗远程工作室跟对方合作，这是国家还未开放的，我们也期待政策的改变。

远程医疗的确是个好东西。第一，现在医学资源，好的专家是紧缺的。较基层的医院很希望得到专家的支持，所以专家很辛苦，整天在飞机上飞来飞去，忙不过来。比如我本人周末就有五、六个会诊的邀请，能满足两个就不错了。那么，我们能不能采用远程的方式。至少在咨询、问诊、随访、指导等方面可以做到，当然动手术这方面做不到，但问题不大。因为日常工作当中，可能50%的工作量是在前端或者后端，像前端的咨询、问诊、解答，后端的跟踪、康复、指导，剩下50-60%是中端的手术，未来可能通过远程机器人可能实现，但还为时尚早。现阶段手术治疗仍需点对点，但其他的完全可以基于网络。

第二，病人得到方便，可以足不出户接受治疗，在当地的医疗机构就可以接受北上广专家诊治，低碳环保，也更加便捷。目前，国家政策的扶持力度还是可以的。比如，现在我们就在跟两家医院有合作，一家是南通的私立医院，做远程会诊；11月中旬，会跟一家苏州的公立医院合作，也是这种方式，也已经获批了。所以，远程医疗必须要做到三赢：医生愿意、对方医疗机构愿意，以及不能违反国家的政策。

丁香园：您一直都比较提倡“以患者为中心”这个理念，您认为这样的价值观会促进医疗技术的进步。我觉得挺有意思的，因为通常我们讲的更多的是，医疗技术的发展能够更好地为患者服务。对于这一点，您能否和我们简单分享一下？

宋冬雷院长：这里有一个误区，以患者为中心有两层含义：第一，把病人病看好，以最好的方式、最小的创伤，达到最佳的效果，这就是技术。作为医生，虽然达不到完美，但要去不断追寻技术的完美，给病人看到更好的效果；第二个，体现在服务上，病人始终是人，不管看好看不好，至少服务上要做到位。我们不仅要看好病，而且要让患者在整个看病过程中感到舒服。

第二点跟技术不大搭边，第一点还是搭边的。但为什么在现有的体制下，这一点反而被弱化了呢？因为在目前公立系统里面，一个好的医生，即使将50-60%的精力放在给病人看病这块上，但像科研、晋升、行政、“以药养医”等还是占到了他/她另外40-50%的精力。如果转换到一个“以患者为中心”的体系里去，医生就有可能80%，甚至90%以上的精力就投入到给患者看病上来了，因为职称、晋升等都和他/她没有关系了。医生纯粹是以技术和服务来体现自身最大的价值。这样一来，医生的关注点就在这上面，从而不断地推动他/她的技术和服务往前走，因为只有这个上去了，他们作为医生的真正价值才能体现出来。所以说，“以患者为中心”的一个办医原则，最终也会促进医疗技术和质量的提升。

丁香园：最后，您能否结合本次年会的主题——民营医院的定位、转型和发展，来简单分享一下民营医院应该怎样进行一个怎样的差异化定位，从而实现社会办医的梦想呢？

宋冬雷院长：我也在不断的、循序渐进的摸索中，同时也在考虑政府对医院整体的一个定位。目前医院有一级、二级，一级像社区医疗或卫生中心、私人诊所等基本医疗；二级就是综合医院和专科医院。现在大家口中的“社会办医”，主要是后者。社会资本办医，可以做综合性也可以做专科性，主要看他们投资的定位。但将来，综合性应该是以政府主导为主的，包括公立医院改制，而且以非营利性为主。如果社会资本愿意做非营利性医院，可以往综合性去靠拢。但专科医院应该是营利性的，这类医院定位往往比较高端，往营利上去定位，而且可以做得很好。所以，对于社会办医而言，首先要想好做什么，然后你能做到什么，最终还是要靠市场来确认你的位置。

丁香园：好的，再次感谢您接受丁香园的采访，也衷心期望社会办医的发展前景能越来越好！

编辑： snail    来源：丁香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