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届长城国际心脏病学会议暨亚太心脏病大会2014

邹明辉教授:血管内皮功能与冠心病微血管功能障碍

   2014-1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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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香园:邹教授,您好!据我们了解,您长期从事有关血管内皮功能的研究,但大多是有关内皮功能与慢性疾病的关系,如冠心病、糖尿病、腹主动脉瘤等。那么,请问您认为血管内皮功能与急性疾病如急性心肌梗死有什么联系呢?

邹明辉教授:这个已经研究了很多年了。比如我们把血管结扎以后,血管内皮功能在五分钟之内很快就会损伤,整个血管依赖性舒张作用就会丧失。这是非常早期的变化,甚至有人认为这是一种血管缺血之前的先兆症状。所以很多人想把它作为判断心血管事件的一种临床检测方法,即biomarker,或者说生物学标志物。

丁香园:您的实验是用离体血管完成的吗?

邹明辉教授:我们做过在体的血管,比如我们可以做腹主动脉的分支-肠系膜动脉,测量它内皮依赖性的舒张功能,以及脑血管的舒张功能。在心脏血管,我们在兔子、牛、猪身上都进行过研究的,但是小鼠血管很细,实际上冠状动脉和肠系膜动脉的粗细相近,我们做过这一类的实验。

丁香园:您了解目前临床上检测血管内皮功能的方法吗?无论辅助检查还是化验检查。

邹明辉教授:现在临床方面国内做的比较少,因为这些检查需要一些特殊的器械,且在不同的检测方法间差异性较大,所以在临床上针对患者的普遍检测方法还没有完全推广。但是美国很多实验室和比较大的医院已经做这方面的检查了。

丁香园:也就是说,在临床上已经有所应用了,对么?

邹明辉教授:临床上不是作为诊断标准,而是作为研究方法,已经做了很多工作。甚至已经有人可以把血管内皮细胞像做介入手术一样用一个“挂钩”取出,并且进行培养,从而研究它在不同疾病尤其是肥胖病人和正常人内皮细胞相比有哪些表型的变异。已经有大量关于临床病人的研究工作。

丁香园:这些研究能否指导临床达到疾病预防控制的目的?

邹明辉教授:正如刚才讲座上我们听到有一位教授做内皮细胞和易损斑块的相关工作。他实际上已经把最近的血管内皮功能和易损斑块的功能做了全面的概括,他做了很多与疾病之间关系的研究。

我认为血管内皮细胞是斑块易损性中十分重要的指标。因为在斑块稳定性方面很多人做胶原的cap大小与斑块稳定性关系的研究,实际上血管内皮细胞可能是引起易损斑块的turn-point,因为它非常敏感,影响血管内皮细胞可能是原发的最初的现象。而如何通过血管内皮细胞诱导斑块易损的机制,可能是将来很值得重视的研究方向。

丁香园:我们知道,在美国,有关临床患者的研究不是十分方便。那么,您认为怎样最好的把基础研究和临床研究相结合?在您的工作中是怎样做到的?

邹明辉教授:我们的实验室在美国是非常大的一个实验室,我们实验室现在有八项NIH的重大项目。在美国我是唯一有八项NIH基金的,在项目数量上属于最多的。

我们实验室之所以能够成功获得NIH的资助,主要是因为我们把机制的研究和疾病动物模型的研究进行了很好的转化,能够将机制做到模型上,也能反过来将模型做到机制上,并且现在正在尽可能与有关患者的研究相结合。正如你提到的,在美国做病人的研究非常困难,所以我们一直在和国内的张运院士、刘德培院士、武汉同济医院的汪道文教授以及西安交通大学的袁祖贻教授等临床实验室合作。实际上我们已经做了大量的工作,但是现在还有一个很大的瓶颈,就是无法在人体身上做干预,因为涉及到很多伦理问题和风险评价的问题。

我认为,要把实验室的工作转化到临床将是一个相对长远的过程。但是,由于我国的病人和资源都很丰富,我们的临床研究在不断进步,并且我国的基础研究也逐渐和国际接轨,而做研究最终目的是能够应对一种疾病找到新的处理方法,所以我们应利用国内现有的优势,应该可以有很大提升空间。

丁香园:所以很多人提问的时候喜欢以临床作为出发点。

邹明辉教授:在美国的研究主要是为了解决疾病问题,所以在美国申请项目的时候总会被问到你的研究项目有什么意义、可以解决什么临床疾病或者可以解释什么生理现象。因此出发点是很重要的,不能为了做研究而做研究。

丁香园:您能否介绍一下现在美国的科研现状。对于国内的硕士生和博士生,在国内做研究和国外有什么区别,有没有必要出国学习。

邹明辉教授:你提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现在国内经济发达了,临床医生做研究,各方面的待遇也很好。在我们那个年代最好的学生都出国了,而现在最好的学生都选择留下来,因此国内的就业市场越来越紧张。

我认为,国内的学生如果想要有很成功的职业生涯,还是需要经过严格的培训,无论是临床研究或是基础研究。尤其是临床研究,在平时研究设计、研究方法、对照组的设定等方面,包括最开始的统计学、伦理学的研究,我国和国外还有很大差距,包括欧洲和美国。

在基础研究方面我们一直在进步,但是由于历史等原因,国内目前的基础研究还是和国外有很大的差距,无论是在论文写作、科研构思或批判性思维方面,国内的学生还是普遍缺乏的。另外一方面,我希望国外的教授回来以后,不要把几十年前做的工作再讲一遍,而是应该将最新的理念、最前沿的知识带回来,和国内同学进行探讨。

目前,国内的有关医学研究包括基础研究的会议里,有太多所谓的自我吹捧式的展示。大家总是乐于夸耀自己的工作是多么的伟大,而真正关于科学的辩论、教学生怎么样提出批判性的问题反而是缺乏的。

因此,尽管在今后的五年十年,从国外回来的教授会越来越多,参加国际会议的场合也会越来越多,但在目前这种环境下,国内的学生尤其是博士生还是需要到国外去学习。

对于做研究的人来说,如何提出一个重要的问题、如何有深度的证明自己的假说、需要利用哪些方法手段、运用哪些科学思维,我认为这是整个国内大环境缺乏的。我一直在不同的场合鼓励、呼吁国内外的科学家,更少一些表面上的浅显的讨论,而多一些客观的科学的讨论。

丁香园:这一点可能在大型会议上不容易做到。

邹明辉教授:无论大小会议国内做的都不够好。可能因为圈子比较小的缘故,大家互相不愿意伤和气,这也是中国的文化传统。实际上这样是完全没有必要的,我们只是就事论事,不会将它牵扯到个人身上。我们应该真的要做科学学术上的讨论,科学只有在正确的前提下才能前进,不然科学只会在原地踏步。

丁香园:现在比以前已经有很大进步了。

邹明辉教授:在进步,但是我认为进步的远远不够。提升的空间还有很大。

丁香园:目前在国内,临床医生非常重视发文章、拿基金。请您介绍一下美国的情况。

邹明辉教授:对,国内医生在科研上压力很大。由于我是整个内科学院主管科研的副院长,因此我对这方面还是比较了解的。在美国,不是每一个临床医生都在做科研。在我们学校,医务工作者分为科研型、临床型和教学型。

其中,教学型的人需要将一部分科研工作与教学工作相结合。这种人三分之一时间是在搞教学工作,三分之二时间是在临床,这种人要求发文章。而科研型则是专职进行医学研究,不仅要发文章,还要有研究项目。而临床型的人则只是专职看病人,不要求发文章。

当然,由于我们是一个大学的附属医院,临床型的人也可以发一些如病例报告等的临床文章,但是没有做硬性要求,也不要求一定要拿基金。现在美国临床的压力很大,科研的压力也很大,而做研究是没有经济效益的。因此,现在美国的科研人员越来越受到经济压力的挤压。

因此,由于经济上的压力,目前做科研在美国是不太景气的阶段,比较难以生存。但是你如果想有所成就,比如所有大的系主任,基本都要做研究,要做到两条腿走路,不能一条腿走路。所以国内医学院的学生如果有追求、有梦想,想要有所成就,成为学科带头人,就既要做临床服务,也要进行科学研究。

编辑: 香农    来源:丁香园

主任医师、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共产党党员。   国家和北京市突出贡献专家、卫生部健康教育首席专家,国家重点学科心血管内科负责人,享受政府特殊津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