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学生奇遇——我的费解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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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 2007-01-04 17:03 文章来源: 丁香园
关键词: 医学生 奇遇 点击次数:

(十八)

前面提到99年Q城的那次聚会是由一家肿瘤界有名的大药厂HR公司发起的,请了相当级别的专家讲课,我赶去时,想不到代表公司致谢的经理是王成。事后才知王成毕业后分去SDLY药厂,干了一年,便跳到HR了。
不期而遇对两人自然都是意外的惊喜,我被安排和王成住在同一个宾馆。
会后我们打电话通知附近能赶来的同学一聚,聚会那天玩到很晚,我和王成信步在宾馆的园子里走,苗圃里正喷勃开着一株桃花。
便又聊到了诗人和桃花。
“诗人如果在,正应了那句桃花开时再相聚的题词了。”王成叹口气说。
我没说什么,因为当时我突然又依稀听到了那个久违的口琴声。
便借口酒喝多了有些累,辞别王成,先回到房间里去。
整个宾馆里很静,我请服务台的小姐开门时,她正打着电话聊天,“等一下。”她对着话筒说了声,便跑去给我开门。
我确是有点累了,脱掉外衣倒在床上,无意中发现床头内部电话下压着一张写过字的宾馆给客人备用的便笺。
随手拿起来看,见是一首诗,字体是熟悉的三角形,一时想不起谁写的了,凝眉想了一会,心一下扭起来,我冲出门大叫服务员,打电话的小姐紧张地跑过来。
“先生什么事?”她笑着问,
“谁进过我的房间?”我皱着眉头问。
“没有呀,”她想了想,又说,“对了,是搞卫生的服务员进过,别的就没人了呀”
“你确定?”我又正经地问。
“当然,今天是我值班,我一直在服务台打电话呀,”小姐不好意思地笑笑,又肯定地说,“有人进去我一定看得见的。”
我点点头,走回房间,便打电话找王成,让他过来一趟。
“哈哈,醒酒了?”他在电话里笑了笑,一会敲门进来了。
我把便笺递给他,他不解地拿过来看了看,挠着头说,“字体好熟呀,想不起谁来了?你搞什么呀?”
“再看看。”我严肃地说。
他又低头看下去,突然脸色一变,叫道:“是诗人——不会吧?”
的确是诗人的字体。
后来我将字拿给一个干公安的朋友请他与那本书<吻>扉页的题字相鉴别,他看了看,笑道:“用得着鉴别?这本来是同一个人写的呀。”
诗人,我的朋友,我不管那个便笺是如何来的,也不管是不是有朋友在和我开玩笑,我都把便笺上的内容录在下面,权作为对你的一个纪念吧:
便笺上的诗这样写道:
又见桃花开,
我已不能来,
细雨濛濛游佛山,
勘叹时光快!
好友不常在,
思念常俳徊,
碧水青山携手游,
生死两忘怀!

作者别附:
1、  
致王成:
王成兄:听说近年你在广州买了两套房子,车子也有了两部,令尊令堂都接过去了,当兵转业的小弟也安排在了广州,祝贺你。
我并非不守信诺将诗人的留言公布于众,只是我现在想,不管真假与否,总是对诗人纪念的一种方式吧,他当不会怪我,也请你理解。
只是,肚大腰圆了的你,未必如我等有时间来丁香园逛吧。
望常联系。
2、  
致丁香园战友:
各位仁兄:写至此,不想再多说什么真假了,其实也未必争得出真假吧。如各位有兴趣,便闲暇时权且看一下,若无兴趣子,便多关心园中的正事。这个贴子,本就不必太认真了。
再次感谢各位。

(十九)


知道诗人出事后的第二天,心情沉重地帮他俩退房、整理小屋里的遗物。
“WJ,你相信世上有鬼吗?”正收拾东西的李杨,突然转过身,用一种异样的声音问我。
我回过头,李杨手里拿着诗人生前吹过的口琴。
“你呢?你信不信?”,我想了想,觉得好象这不是个用“是”或“否”可以简单应付他的问题,便反问他。
“我?不相信,至少不相信象世人传说的那样。”他想了想,答道。
“那你认为,如果有鬼,会是什么样子?”,我觉得两个医学生在正儿八经地讨论鬼的事,多少有些滑稽。
“也许,”他抬起头,眼睛迷茫地望着某个地方,缓缓地说,“也许,鬼是这个世界中另一种的生存物,便如同看不见的细菌、大气、装在透明玻璃中的水一样,无声无息,自生自灭……”。
“那么,鬼的有无还有意义吗?有和无不是一样的吗?”我说。
“不一定,对有些人,鬼的存在是有意义的。”他还是迷茫地看着某处,突然话题一转说道,“我要搬回小区去了。”
我愣了愣,不知道该说什么。
“呵呵,”他苦笑了一下,说,“我本以为妈妈怕我一个住,让我找个伴儿,现在看来,不是这样。”
“怎么?你妈不欢迎我在那里住?”,我纳闷地问,因为此前,李杨从没提起过我住在那里他父母的反应。
“呵呵,”他又苦笑了下,说:“不说了,改日详谈,总之,多谢你这段时间陪我。”
说完便又开始埋头整理起东西来。
这是我和李杨倒数第二次正常地谈话,因为不久后他便精神失常了,送到了SD精神病院。最后一次和他的正常谈话,我流着泪整理成了一段文字,尽管日后看起来有些乱。

(二十)

李杨最后一次对我说的正常话整理:

你有没有看见过我爸爸妈妈来看过我?没有吧。
我不愿住在宿舍,是因为看见同学的父母带来东西分给大家吃时,我有一股抑制不住想哭的感觉。
我妈死了,我爸也死了。
小时候和爸妈一起过的日子仿佛很远了,但也好象就在昨天,我曾无数次地回想过,白天不去想,都是梦里见到,笑着醒过来,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了。
我恨他们,真心地恨。
小时候过生日,早早地就开始数算,偏偏真到了生日那天又忘了,妈妈却怎么也忘不了,她先是准备很多我爱吃的东西,笑咪咪又神秘兮兮地看我吃,等我突然醒悟过来,她大笑一声,亲亲我,拿出送我的礼物。
嘻嘻,那种感觉……我恨就恨妈妈为什么给过我那种感觉?
大一时又过生日,是她死后我过的第一个生日,想忘掉,却偏偏记得清清楚楚的。
我故意一天没吃一点饭,水也不喝,一个人跑到黄河边上,满身尘土地坐在干裂的堤岸上,我知道妈妈会很担心我,我故意让她担心,她为什么走了,为什么走了也不来看我一眼,我是她儿子呀,我想她,没一刻不想,她就不想我吗?
晚上一个人回到小区的家,自已打开灯,屋里很静,肚子反而不觉得饿了。这是我第一次自已过生日。
我恨恨地呆在妈妈死去的房间里,手里拿着她死时握着的我的一张作文纸,心里真的盼她来安慰我一句。
我真的很想你呀,妈妈。
我一点也不害怕。反而觉得有鬼更好了,那么妈妈会在冥冥中看着我,知道她死了我是怎样过的生日。
后来,眼泪就出来了,一个人哭很容易抑制不住,我越哭越想哭,没有了对她的恨,只是想她能来看我一眼,她一定会心痛我这个样子的,但直到我迷迷糊糊睡了,她还是没来,甚至在梦里也没有出现。
妈妈,你就这么狠心?
妈妈临死时拿着我的一张作文纸,是我上小学二年级时写的一篇作文,内容是写给妈妈的一封信,当时作文获奖了,我到现在还记得妈妈听到获奖时的笑脸,也还记得我当时看到妈妈笑脸时的自豪。
可是现在,呵,没人再问我成绩的事,不管是好是坏,有了好成绩又如何再能看到妈妈的笑呢?
我恨她,有时候故意不去读书,妈妈,你如果看得到,来骂我一句呀。
很小的时候,有一次我做梦,梦见妈妈死了,我哭着醒过来,泪水湿了半边的枕头,妈妈搂紧我,我还是心里呯呯地跳着,怕失去她,仍止不住地哭。
她难道忘记这些了?怎么就一个人狠心地走了?
噢,对了,我妈是自杀的,就在小区楼一楼的房间里。
是爸有了外遇,借给我买房的名义给一个女人买了这个房子,她听见后接受不了,便上吊自杀了,手里握着我小时候的那页作文纸。
妈妈并不会放心地走的,她一定惦记着我,一定是。
真的听到了妈妈死的消息时,倒不如小时的梦那样真实了,我脑子一片空白地跑来看,没有哭。妈妈躺在床上,头身都盖着被子,只露了一双爱穿的高跟鞋在外面,我冲上去想看看妈妈的脸,她怎么会死呢,可被爸爸和旁边的人拉住了。
有人说吊死的人很吓人,妈的,我就不信,我怎么也想不出妈妈吓人的样子。
妈妈死后的一个月。爸爸便出车祸死了,听到了消息我还是没哭。
上个中秋节,又应该是合家团圆的日子,这样的晚上,爸爸会在灯下烫一小壶酒,妈妈会系着白围裙忙来忙去的做菜,我呢,会偷偷地用手在她后面捏些我爱吃先尝一下,妈妈当然看得到,她笑咪咪地转身刮我鼻子,骂我小馋猫。
莫非是因为我心太狠了,他们死时我没有哭,所以他们不来看我?
上个中秋节时,很早我就买了妈妈爱吃的水果、爸爸爱喝的一种酒,晚上,我将东西摆在桌上,等他们来笑着吃,求他们来陪我过一个中秋,就一个,妈妈会夸我懂事了,可他们还是没来,妈妈,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不来,我就要饿自已,看你心痛不,那天我还是没吃一点东西。
我最怕看到同学挽着妈妈的手撒娇,那样的情景是那么熟悉,却对我来说又那么遥不可及。
有爸爸妈妈陪在身边的人,就永远年轻,不是吗?
妈妈,你可知道,如果有可能,我愿用我十年,不、不,二十年的生命换你陪我,你应该知道呀。
你可知道人生最大的幸福其实就是能有妈妈可以撒娇、可以向她生气,也可以向她说自已的成绩。
妈妈,你却总不来看我,无论我生气了,还是求你了。
妈妈,我恨你。

(二十一)

毕业离校前,我去精神病院看李杨,想向他道别。
在封闭的病房外,我敲了敲门,门上小方洞的隔板“唰”地拉开,露出一个护士漂亮的脸。
“找谁?”她笑眯眯地问,
“我想看一下李杨。”我说。
门开了,护士闪在一边,我进去后,她又迅速关上。
里面很多病人无拘无束地来回走,还有一些在看电视、轻声地唱歌。
“李杨,李杨,”护士对着一堆三五个人叫道,“看看谁来了。”
步伐缓慢地低头走过来一个人,是李杨,但比以前胖了许多,肚子都有些外凸了,手里抱着一个玩具足球。
“李杨。”我叫他一声,声音涩涩地。
他抬头看我一眼,眼睛里看不出什么,却咧嘴笑了笑。
“李杨,我要毕业走了。” 眼泪模糊了我的视线,我向前想拉一下他的手,他却后退一步,手里的足球抱得更紧了。
“李杨,你是干什么的?”那个护士手里端个服药盘子,走过来,笑嘻嘻地逗他。
“医、医生。”他吃力地答。
“嘻嘻,”,护士笑了,看了我一眼,并没发现我心情的沉重,又问他,“医生是干什么的?”仿佛她经常拿这个问题问他。
“守门员。”李杨直着脖子回答。
“哈哈,”,护士笑咪了眼,转向我说,“有哲理吧?医生成了守门员,李杨,是不是守着生死之门呀?”
李杨却不答,食指放在嘴里仿佛在想,然后使劲点了点头。
“李杨,不要不讲卫生,”护士说他,“医生是守门员,那病人呢?”
“病人,病人是踢球的。”李杨这次回答得很快。
“哈哈哈,”护士大笑,“怪不得医患关系紧张,原来一个是踢球的,一个是守门员呀。”
“病人,要是上吊自杀,就是要把球踢到门里去,医生,就把球挡住了。”李杨脸红脖子粗地说。
“哲理,哲理。”护士笑弯了腰,看看我,笑着走远。
我一点也笑不出来,我问李杨,“李杨,我的好兄弟,我就要去当医生了,你说怎么守好门呀?”。
“嘻嘻,”李杨咧嘴又笑,还是那口健康洁白的牙齿,“知道球向哪里跑,球员也要知道。”他咧嘴笑着乱乱地说,自已手里的球却一下子掉下来,忙紧张地去拾。
……
从精神病院坐车向回走,是一个明晃晃的夏日的中午,车窗外是忙碌着的川流的人群,我突然想,诗人小屋墙上那个疯子一样的画像不知怎样了。

后记――纯属虚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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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 doctor_chenw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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