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勇教授：中医药在肿瘤综合治疗中的作用及地位
浙江中医药大学附属第一医院肿瘤内科
郭勇
随着社会的发展，人们生活方式的改变，恶性肿瘤的发病率呈逐年增高的趋势，目前全球年新发肿瘤病例约 1 000 万，我国约为 216 万。20 世纪 90 年代我国肿瘤的发病率已上升至 127/10 万，总病人数达450 万左右，2003 年我国城市恶性肿瘤致死率为 94.71/10 万。肿瘤已成为严重威胁人类健康的多发病、常见病。虽然现代医学诊疗肿瘤取得了很大了进展，但即便如此，肿瘤的治愈率仍然不高，整体治疗有效率只有 60%~70%。因此探求新的、有效的治疗方案、途径、手段是临床肿瘤治疗学的迫切需求。中医药治疗恶性肿瘤有数千年历史，是我国肿瘤治疗的特色之一。有统计资料表明,三分之二以上的恶性肿瘤患者在接受现代医学治疗的同时在运用中医药治疗。可以说肿瘤的综合治疗中中医药的应用是相当广泛的。但如何认识中医药在肿瘤治疗中的作用和地位，却有很多不同的看法：有些文章任意夸大中医药在肿瘤治疗中的作用， 甚至有人提出中医药可以替代现代医学的肿瘤治疗。这显然是对中医药在肿瘤防治中的作用和地位缺乏客观和全面的认识。兹以此为据, 探讨中医药在肿瘤治疗中的作用及地位，论述于下。
一、中医在肿瘤治疗中的有效性
恶性肿瘤的高发倾向和高死亡率促使越来越多的人努力投身于肿瘤的科研和临床中，现代医学治疗肿瘤的各种手段具有各自的特点和优势，并且成果令人鼓舞。目前大部分临床早期患者(Ⅰ期及部分Ⅱ期)可以治愈。但遗憾的是现代医学治疗肿瘤的总体有效率仍只有 60%~70%。新的治疗模式还在不断的探索之中，这给中医药提供了机会。大量的科学研究表明中药对肿瘤有一定的抑制作用，此外，中医药发挥抗肿瘤治疗的靶点还有调整免疫，改善造血功能，诱导肿瘤细胞凋亡，促进分化，抑制 RNA、DNA 合成，逆转多药耐药，影响细胞通讯等。中医药在肿瘤综合治疗中能起一定的作用，它提高了肿瘤的总体疗效。中医药治疗肿瘤的最大优势是提高放化疗的敏感性，减少化疗药物对人体的毒性作用，改善患者生活质量、延长生存期。
二、中医在肿瘤治疗中的特点
中医学有完整理论思想体系，治疗肿瘤是在其理论指导下的实践，她用中医理论(阴阳五行为基础)阐述各种具体肿瘤病症的病因、病机及其证治规律的临床学科。中医药治疗疾病的特点是：首先她是把人看成一个整体(人与宇宙，人体本身)，以肿瘤患者的病理、生理过程－即证候为靶点，通过四诊进行精确的辨证，然后处方施治，调整病人的阴阳、虚实、寒热，达到新的"阴平阳秘"，即从整体的角度上调整人的生理病理的过程。也就是说用中医药治疗肿瘤，并不是找某药治疗某病的学问，她本身对瘤体的控制作用不大，更多的是改变了肿瘤的生存环境。从理论上讲西医对瘤体的控制效果较好，而中药对肿瘤的环境(人)起作用，而将两者结合是最佳的，不会产生任何矛盾。但中医药治疗肿瘤必须在整体观、辨证施治理论指导下的实践，决不是不辨证的随意施药，同时还要结合现代临床肿瘤学治疗方法，发挥综合治疗作用。
三、中医在肿瘤治疗中的定位
中医药目前在肿瘤治疗中广泛应用，但是我们必须正视一个事实：至今没有任何一个证据证明单用中药可以治愈肿瘤，她只能与其他方法配合治疗应用，如与手术配合，与化疗配合，与放疗配合，与生物治疗配合等。所以有了中医药，肿瘤内科的内涵可以更加丰富，但切不可以本末倒置，喧宾夺主。对于中医药治疗肿瘤的定位和评价，我本人认为应该分阶段来认识。 早、中、晚三期的概念代表的是疾病的严重程度及不同预后和治疗策略选择。众所周知，绝大多数早期(Ⅰ期)恶性肿瘤的依赖手术可以治愈(少数敏感性肿瘤则依赖于放疗或化疗)。此阶段的中医药应用与手术配合以预防或减少术后肿瘤的复发和转移。中期(Ⅱ～Ⅲa 期)病人术后需行辅助放、化疗，中医药的配合应用可起到提高术后辅助放、化疗的敏感性，减少副作用。对于晚期(Ⅲb～Ⅳ期)肿瘤患者由于肿瘤局部晚期或已有远处转移，都以内科姑息治疗为主，中药的应用可起到改善症状、提高生存质量、延长生存期的作用，对于晚期肿瘤低行为评分的病人，中医药可以起主导作用。可见在以上组合当中中医药的作用是不一样的，她对于改善 CR(完全缓解率)，RR(部分缓解率), PFS(无瘤生存期)，TTP(至疾病进展时间),OS(总体生存率)等，确切的数据需要做进一步大量、深入的工作。所以不同阶段中医药发挥的作用是不一样的，提倡全程介入。综上所述，中医药在目前的肿瘤综合治疗中总体处于一个辅助的地位，笔者把他比喻为"味精样作用"。所以除了部分晚期低行为评分肿瘤患者，我们推荐肿瘤病人接受包括手术、放化疗，生物及中医药在内的综合治疗，而不是只接受中医药治疗，因为目前还没有证据表明单用中药可治愈肿瘤。社会上个别"中医门诊部"及部分"个体医生"没有接受系统、正规的医学训练，更缺乏临床肿瘤学知识，误导患者不要手术、不要放疗、不要化疗，只用他们的中药治疗，搞所谓的灵丹妙药，以一种不变应对千变万化的病情，这种做法可能是经济利益的驱使，更是一种犯罪，其结果是耽误了病人的最佳治疗机会，使部分本可以治愈的病人变成了不可治愈病人，这些教训是十分惨痛的(钱还不算)，影响了这个领域规范化治疗推广的进程。
四、临床实践中的心得
(一) 中医治疗恶性肿瘤应避免的误区
从作者从事中西医结合临床 20 余年的实践体会，认为当前应该避免几个误区：1)不切实际盲目追求中药治疗的高疗效，想以中医药替代肿瘤的手术、化疗、放疗等，最后延误患者的治疗机会，使病情恶化；2)违背科学原理追求肿瘤中医药治疗的"特效药"，从国家"十五"科技攻关中医肿瘤重点课题信息来说，至今还没有令人满意的临床中药制剂；3)民间肿瘤治疗医生大都片面夸大其疗效，其核心问题是经济因素作怪；4)不讲科学的大杂烩治疗，造成医疗资源浪费，又引起医源性损害，由于病急乱投医，加上不切合实际的虚假治疗广告误导，造成病人及家属四处乱医，又用"蜈蚣、守宫、蛇舌草、半枝莲"，又用大剂量化疗等等。5)早期不用中药，到了晚期西药疗效不佳才想到用中药试试。上述常见误区应当避免。
(二) 中医治疗肿瘤的突破口
当今肿瘤的最佳治疗是：个体化的综合治疗。所以就当前而言，应该遵循肿瘤治疗过程中的循证医学、综合治疗、个体治疗这三大原则。有必要在充分继承、掌握、应用现代肿瘤治疗学方法的基础上，跟踪现代肿瘤临床最新研究成果并在循证医学指导下实践。同时努力找到当今规范治疗下薄弱点，并在中医理论指导下科学地融入中医药，勇于探索，探求新的治疗方案，从而取得既优于中医又超越西医的疗效。这可能是我国目前最佳的治疗方式。如中医药与手术、放疗、化疗、生物治疗结合，中医药对晚期癌肿的姑息治疗应用等，即现代医学对肿瘤治疗的盲区及弱点正是中医药良好的切入点，但是切不可贸然的去"替代"现代医学对肿瘤的治疗，我们应该有理由充分享受中医药治疗肿瘤的成果。我们浙江中医药大学附属第一医院(浙江省中医院)肿瘤内科就是在这种理念指导下进行实践的，通过近 40 年的发展，目前是我省综合性医院里最大的肿瘤内科。我们学科建设的理念是：中西并重、敢为人先、勇攀高峰，始终不移地坚持"注重人才队伍培养、拓展学科建设内涵、鼓励科学技术创新"。扩大了肿瘤科在省内乃至全国的影响力，提高肿瘤学科的学术地位，使肿瘤科在学术队伍、科学研究、人才培养和学术声誉等四个方面的整体水平处于国内领先水平。目前拥有病床 130 张，门诊量 3.5 万/年，出院人数 1000 人次/年，医疗收入 5500 万/年。初步形成了专业与地域覆盖面广、中医特色明显、诊疗水平较高、临床疗效显著、创新能力较强、管理水平较高、社会影响较大、具有示范带动作用的国家级重点中西医结合临床肿瘤专科。
编辑: yang 作者:丁香园通讯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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