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仁亮：但愿地震的阴影随风远飘

2009-5-6

岭南的初夏，天气异常的好。五点钟起床，看东方的天空，还有些乌云，但感觉不到冷，反而有些许的热。六点半出发的汽车，由黄圃到广州汽车站只1个半小时就到了，或许是早上，也可能是星期三的缘故，路上车辆比平时少多了，比预期的早到了部少时间。下车，带上行李，随着人潮由天桥经省汽车站往民航快线走去。经过火车站，虽然现在不是节假日，也正遇上金融危机，火车站场上人流比往日有所减少，但仍然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到了民航快线站，刚好八点半的班车准备出发，上车补票，沿途高楼林立，令人十分疲惫，闭目养神小会后，快览了今天的南方日报，九点十五分钟就到了广州白云机场的国内出发厅，新的广州机场确实宏伟壮观，无论从外望内，或是由里望外，都给人有一种美的视野和图画的 美感，快速办好行李托运，拎着相机四处捕捉视觉的喜好，尽管隔着厚重的玻璃，但拍下的照片也足以使自己的行程增添一些美景的回忆。

安检后，在候机楼内，空调的作用竟使人感觉不到夏的热烈，反倒有了春寒的意境，不得不佩服人类颠倒季节的能力。飞机准点到达了成都双流机场。与来自全国各地的志愿者会合，可惜沈阳中国医科大学的志愿者的航上班晚点，我们这些先到的只好在汽车里等待了。也许是某种感应吧，天下起了绵绵细雨，趁等待的时间，我们就在车上用洋快餐充当中餐了。15点，我们出发了，沿着绕城高速，成渝高速入成绵高速，一路上，两侧平坦的田野里，黄澄澄的麦田和成熟的油菜透出某种收获的芳香，农民们正忙着收获。

农民们正忙着收获

汽车过了德阳，雨停了，山丘也就出现在视野中了，翠绿的树木把山丘掩饰得让人看不到半点红泥，春天的痕迹太明显了。偶尔可以看见散在的其中，还带有裂痕的民居，本地的司机告诉我们那是去年5.12地震破坏的痕迹。过了德阳，进入绵阳，天又下起了小雨，沿着绵广高速在江油出口下了高速后约30分钟，17：30到了驻地——江油市诗城大酒店。江油是唐代诗仙李白的故乡，江油市很多建筑都与诗仙有关，如太白广场、我们入住的诗城大酒店等等。或许是修缮过，市区内的建筑外观看上去已经感觉不到地震的裂痕了，路上行人和车辆也不是太多，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尽管街上仍有些小雨，但太白广场上散步的老人和游玩的小孩也不少，甚至还有零星的风筝在雨中天空飘荡。但愿地震恐惧的阴影也随风远飘，远离他们的心灵。

太白广场上散步的老人和游玩的小孩也不少

晚宴是由上汽五菱公司宴请的，挺丰盛的，虽然有点辣，但我估计厨师已经尽可能照顾我们了。席间来自全国各地的十位医疗志愿者大致有了基本的认识。北京中日友好医院中医妇科的王清副主任医师，四川西昌市卫生学校附属医院冯菁，江苏南通大学附属医院唐顺广副主任医师，湖北武汉钢铁厂第二医院纪光伟主任医师，陕西西北林业大学校医院霍卫平主治医师，辽宁中国医科大学再度研究生赵敏，广西南宁市第一人民医院刘英主治医师，广东从化市街口社区医院冯镇华主治医师，河北辛集县中医院王树军主治医师，四川绵阳市404医院银春副主任医师、陈晓辉副主任医师。

晚餐后，活动统筹温凯红、李亚超女士对活动的项目、活动的内容和人员都进行了说明，各位志愿者对自己也进行了简单的介绍。随后，曾数次参加活动的纪光伟老师，向我们讲述了他几次入川参加医疗志愿者的所见所闻，再现了去年5.12地震的悲惨画面。我的心里很沉重！也说明了我们作为志愿者的工作的必要性和艰巨性。

我们听说过的纪光伟医生

2009-5-7

简单的自助早餐后，9点钟，志愿者们和50余名来自江油市、绵阳市和德阳市什邡市的村医准时来到了诗城大酒店的四楼会议室，由上汽五菱公司行政和公共事务总监蔡女士致辞后，培训工作就正式开始了。首位讲者是绵阳市四0四医院呼吸内科银春副主任医师，她以临床常见的COPD作为主题，从COPD的发生、发展、病理生理、临床表现、诊断和治疗进展进行了详尽的讲述，并且利用大量的资料针对目前医患中对COPD治疗的误区进行了阐述和说明。尽管相对村医，内容可能有所偏深，但精彩的演讲还是赢得了全场的掌声。接下来绵阳市四0四医院消化内科的陈晓辉副主任医师讲述了上消化道出血的诊治。

认真聆听的村医们

下午纪光伟老师的关于门诊病历书写的演讲把培训工作带入了高潮。纪老师用大量典型的案例，深入的分析、简洁的文字、精炼的语言说明了正确书写病历的重要性和必要性。赢得了所有与会者的掌声和欢迎。一个本身枯燥的话题，竟然在轻松和愉快的笑声中讨论，可见纪老师在课件上下足了功夫。

互动

村医和志愿者互动是整个培训工作的重心。让我感到十分意外的是，村医们在互动中的那种认真和执着令人不得钦佩。在我被邀为此批志愿者时，我一直担心自己是否会对村医有所帮助。但今天的互动冰释了我的心结，村医们在临床中收集了不少的皮肤科的病例，也进行了认真的临床观察，对诊断不明和治疗效果不佳的病例，有糖尿病足溃疡、有带状疱疹后遗神经痛、有药物疹、有手足癣、有过敏性皮炎等。内容几乎包括了皮肤科所有的常见病的诊断和治疗。在互动中，我也知道，农民约80%的疾病会选择就近的村医诊治，村医们是利用自己的时间出来参加培训，可见，村医在医疗卫生防控体系中是不可忽视的，也必须重视的基本的环节。村医们希望得到更多的讲座和培训。如何为村医提供有效的继续再教育和医学知识更新，应该纳入国家卫生政策之中加以考虑。令我感动的是，在宣布会议结束后，还有不少村医仍然围住志愿者咨询他们心目中的医学疑点和难点。

晚上的晚餐，上汽五菱公司党委书记周书记和工会主席以及中国举重2008年北京奥运冠军廖辉出席，并为此次志愿者行动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致辞。上汽五菱公司为此次志愿者行动作出了详尽的安排和精心的组织。

2009-5-8

早上起来，天就下起了蒙蒙的细雨。可是我们的行程并没有受到影响。吃过早餐，车队就驶向了水口庙村，9点15分，我们就到了村卫生站。雨越下越大。令我们感动的是，已经有了大批的村民在雨中等待着医疗的支援。简短的仪式结束后，义诊工作就正式开始了，在志愿者的分诊下，村民们有序的排队就诊。到12点，我们总共诊治了约100人次。

中午，我们就在卫生站的诊台上吃了个盒饭。饭后，我们沿着卫生站前的公路找寻地震的痕迹。田里的油菜已经成熟等待着收获。对面山坡上的民居正在维修，不少房屋仍然可以看出裂缝和断层。随后我们几个志愿者，找到去年地震时的水口庙小学校址。沿着泥泞的小路，15分钟后，我们走到了小学的门口，小学位于山坡上，前面是山沟，后面是山路，围墙把小学与周围的民居分开，在学校旁边坡下的受损的两栋民房，一栋已经修复，但在墙体上仍然可见裂痕，另一栋则是面目全非，房内的简陋的家具也破坏得无法辨认。小学的牌匾仍然十分清晰，学校里鸦雀无声，据老乡介绍，以前有不少学生，地震以后由于校舍毁坏，学生全部迁到镇上的学校去了。进到学校，可见学校围墙墙体上仍有明显的裂痕。操场上，一些地震的裂痕仍然可见。主教室的窗上玻璃已经破碎。侧教室的屋顶上那些瓦片已经被地震的力量移动错位，木梁依然架在墙体上，教室里有大量的碎瓦片和来不及走的学生的书和粉笔。雨水已经把地上的物品冲洗了几遍。不知可否冲走人民对昔日的思念？

由于村民们忙于收获油菜，来就诊的人比预期的要少些，但还是有不少的村民抽空来诊。从1点半开始，来诊的村民就没有停过。2点半，纪老师和唐大夫出去到患者家里出诊了，3点左右，在距卫生站约10分钟车程的地方发生了一起摩托车相撞的事件，接到通知，我们立即赶赴现场，检查患者，包扎伤口，当我们处理完成好了之后，当地镇医院急救车赶到，将患者交付后，我们重回卫生站。不久，纪老师要我去看一个截瘫的患者的褥疮。见到病人后，发现恶臭、创面坏死组织较多、创面深、范围广，病情比较严重。仔细清洗创面、换药后，将换药方法详细教会村医后，在患者家属千恩万谢声中，心情沉重地回到了卫生站。5点钟，义诊结束了，约有200余人次就诊。

排着长队的村民

晚餐后，我们去了一趟市区，建设银行的高楼上的时钟依旧定格在14：28，外墙上的裂缝仍撕裂着人们感伤的心。

2009-5-9

今天早上6点钟起床，打开窗一看，天空仍然下着毛毛细雨。由于今天要去的村离驻地比较远，所以我们不得不早点就餐。7点半，所有志愿者正装出发。出城约20分钟，汽车进入了村道，村道沿着山沟盘旋，时而上、时而下，汽车在泥泞弯曲的乡村小道上慢行，溅起的泥浆象水枪喷射的水柱射向路的两边。田土里的油菜早已成熟，但由于天不停地下雨，农民们也无法收获。横挂在村路上的横幅格外地显眼，我真佩服志愿者后勤服务队的同事，这么早就完成了这些前期工作。在大家的谈论中，约30分钟后，我们终于到达了新的一站----因明村卫生站。由于当地村医和红十字会提前做了通知，已经有不少村民在排队等候我们的诊治。志愿者后勤服务队的同事早就为我们准备好了工作的基本工具，并且分配了区域。不用什么客套，我们立即各就各位投入了工作。上午诊治了25个皮肤病患者，其中以皮炎湿疹为主，约占75%，皮肤浅表真菌病7例，这可能与当地长期气候潮湿，加上工作环境的影响所致。截瘫后褥疮1例，在处理褥疮患者时，我将换药方法、注意事项和预后都认真地向当地的村医做了说明和示范。看到村医和家属满意的表情，我也为此次行动感到满足。内科唐大夫、霍大夫、冯大夫、刘大夫、冯大夫也是忙得连水都没喝上。妇产科的王清、赵敏大夫简直是太仔细了，尽管条件简陋，可是她们并没有因此而减少检查，当她们发现相关病症时，不仅请会诊，而且与会诊医师一起处理，体现了医师严谨的良好作风。中午仍然是在卫生站吃快餐。真要感谢志愿者后勤服务队的同事，他们一丝不苟的为我们准备了中餐。尽管简单，但很营养。

利用休息时间，我们中午驱车25分钟到了镇卫生院。由于地震中受损，以前的卫生院现在已经夷为平地，还在待建之中。院长介绍，在年底之前会得到重建。目前的卫生院是板房。分为内科、外科、妇产科和骨科诊室，病房只有12张。全院医务人员只有20人，主治医师2人，医师5人。助理医师3人。大专18人，中专2人，没有本科毕业生。全院平均工作1600元/月，目前外科只能从事简单的清创缝合，其余均不能实施。妇产科也只能顺产接生。

1点半回到卫生站，唐大夫和霍大夫已经在忙乎了，原来在我们去镇卫生院的时候，有一批村民提前来就诊。当我们回来时，他们们已经是忙了一阵了。下午来就诊的比较紧凑，几乎没有什么空闲的时间，会诊、换药、讲解等，到结束时，大概诊治了26人次。皮肤病还是以皮炎湿疹为主。也有银屑病、生殖器疱疹、丘疹性荨麻疹等。

在我们忙的时候，志愿者后勤服务队的同事也没闲着，他们一直在帮忙分诊、拍照和导医，同时他们还要完成问卷调查。感谢他们辛苦的配合。

2009-5-10 星期天 晴

我们的志愿者活动已经是5天了，昨晚我们志愿者与活动统筹李亚超、温凯红进行了沟通，希望在四川大地震5.12周年祭到北川老县城拜祭和表达我们的心情。经过多方的联系和沟通，我们今天3：30分起床，准时赶赴北川。一路上没有多少的耽搁，进入北川和安县交界的地方，两座桥都设置了关卡，不能随便通行，好在肖司机主意多，由小道穿小巷进入了北川的山道，7点，我们到了北川旧县城入口，那儿早已经有武警和公安在执勤了。废墟的周围已经用铁丝网给围住了，入口也已经上了锁。在公安的指点下，我们沿山路爬到了望乡台，山路的两边仍然可见当时的山崩的巨石。从望乡台往老县城看去，水依然在流，树也绿了，可是当时地震的惨烈的景象把整个县城变成了死城！望乡台右边的山上，不同的石碑上写下的不是单个的名字，祭奠的是一群群曾经鲜活的灵魂！天涯的工作人员被允许超越警戒线，去祭拜我们的同胞，她深深的鞠躬，晨风把她的头发吹的分厂凌乱，泪水洒满了她的脸庞，我的眼泪也在眼眶内打滚！心里在为活着的和逝去的祈祷！我怕自己忍不住眼泪，一个人提前走下了山路，默默地念着阿弥陀佛！愿逝者佛国无忧！愿生者坚强幸福！

我们还看了北川临时安置处，样板房和帐篷房构成了主要的建筑模式，主干道路已经变成了水泥路，但样板房之间的的泥路在雨天格外的明显。公路两边的小吃店也早已有了客人。我们已没有心情和食欲。除了汽车发动机的声音，我们已经进入了沉默之中，谁也不想打破这沉重的沉默！。

9：30我们准时赶到了今天义诊的地点：武都镇涪阳村。来就诊的村民们已经在排队等候了。没有时间吃早餐，穿上工作服，我们又紧张地进入了工作，上午的皮肤病人不少，我接诊了约32位患者，其中80%是常见的皮炎湿疹类 。也有一些少见病。感谢武都镇涪阳村卫生站的村医，他们非常主动地配合我们，特别是站长。也感谢我们志愿者后勤队，他们为我们义诊的顺利开展提供了良好的后勤保障。

诊台上的快餐，虽然简单，但十分好！饭后我们到田间走了走，油菜、小麦……丰收的场景是那么的令人向往，当地人说，如果不是地震，涪阳村是有名的富裕村。

下午天气变得热了很多，但就诊的患者仍然不少。特别是内科疾病的患者。唐大夫、刘大夫和霍大夫一直在忙着，尽管如此，他们仍然是态度和蔼、仔细认真地对待每一个患者。出诊2次，都是皮肤科患者，一个是21岁的重症聚合性痤疮的患者，由于疾病影响了颜面，患者拒绝出门。我们叫了很久，患者才开门，刚开始就变现出明显的抵触，我耐心地解释了病情，鼓励他积极规范治疗，经过近半小时的辅导，在我们离开时，患者送我们出门，并一再感谢。还有就是慢性皮肤溃疡的患者，我仔细的检查了创面，而且现场为村医做了操作示范。

时间很快，一天的义诊就要结束了，所有志愿者在卫生站前合影留念。

2009-05-11

今天一早我们就收到消息，在四川省人民医院确诊了一例H1NI感染的患者，为了不影响工作，及时离开成都，我们7点钟就驱车赶往成都机场。车上唐大夫的睿智、幽默，让我不得不重新认识了这个性情中的年轻人，天涯工作人员的不语和她在江油的一言一行使我对80代年轻人也有了新的审视，或许以后再见，也许不在相见，一切在缘，可是我要把这份缘深记在心中，在以后的人生日子里，实践着博爱的理念。

再见，四川！再见，博爱志愿者们！愿一切安康！

编辑: xiaoyan 作者:丁香园通讯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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