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 年 9 月 23 日下午，中华医学会呼吸病学分会年会（CTS 2016）人文专场，中国工程院院士、中国医学会呼吸病学分会主任委员、中日友好医院院长王辰院士与济济一堂呼吸医生、学者、媒体工作者及部分到会患者一起畅谈医患关系，发表了「和谐之要——医患人文素养比值大于等于 1」的专题报告。
图 1 王辰院士讲述人文在医患关系中的重要性
王辰院士在讲座开篇时提到医患关系是人际关系中很特殊的关系，从 1891 年一幅描述医生诊疗场景的经典油画的内容，我们可以看到对于患者、疾病，几个世纪相似的场景：医生在垂危的患者面前，除了可以提供相应的技术、药物之外，还可以提供什么呢？
图 2 英国著名肖像画画家塞缪尔·卢克·菲尔德斯爵士（Sir Samuel Luke Fildes）所作油画《医生》（The Doctor），1891 年作
医学不仅是科学，更是「人」学
中国古代对生命有很多的思考，荀子曾说「水火有气而无生，草木有生而无知，禽兽有知而无义；人有气，有生，有知，亦且有义，故最为天下贵。」故对于人、患者，不能与物等同对待，在技术、科技关系之外，更应该注重情感的联系，心灵上的感受，思想上的感悟。
「人和动物不一样，有灵有知，既知道自己是万物里边最知道事儿的，也是万物里边最知道自己不知道事儿的。」精神上这种特殊的心理状态，从某种角度来说就是一个宗教的情感。历史上，「医巫同源」，医学与「宗教」有不解之缘，当今中国对宗教认识还不足，甚至存在一定的偏见。
医学是科学，更是人学，兼具自然科学与人文科学的特征。人文，即人性与教养，是人的精神文化。人文学科以文学、历史、哲学为基础领域，也面向宗教、艺术等领域。医学人文是医学科学、教育实践的重要部分，其范畴包括人文、社会科学、艺术及以上在医学中的应用，例如医学伦理学、医学社会学等。
「无源之木」，当前中国医学人文教育薄弱
医学教育分为 3 个阶段: 院校医学教育、毕业后医学教育 (包括住院医师培训或专科医师培训)、继续医学教育，其中贯穿始终的是医学人文教育。那么在这 3 阶段中，与国际上相比，我国的医学人文教育的现状如何呢？
2004 年中国教育部公布的中国医学院校人文课程的比例中，中国是 7.54%，而美国是 20%，德国是 26%。2012 年《柳叶刀》发布的中国临床医学教育课程，医学人文占 1%，历史人文占 4%, 加起来只有 5%，显然，当前医学教育体系中人文教育薄弱。
美国毕业后医学教育评鉴委员会（ACGME）提出，医生必须具备的「核心能力」包括医学知识、病人照护、人际交流和沟通技巧、职业精神、基于实践的学习与提高、以执业系统为基础的实践共 6 项。其中三项就与医学人文有关。在国际上权威性的一系列的关于医生能力的评鉴和培训中均对人文的问题给予充分的重视。而我国的毕业后医学教育是一些相关的专业知识考试，可见，我们在医学人文教育的重视程度还不够。
人文素养在医学中的重要性
为什么要强调医学人文教育呢？人文素养在医学实践中起着重要的作用。
文学感悟人生，医生特别需要读经典的文学作品。文学弥补了我们社会经历、人间情感、对社会矛盾认识等方面的不足, 给我们打开了一扇窗口，文学导引人生。
历史是对人类社会过去事件和行动有系统的记录、诠释和研究。以史为鉴知兴替，而历史同样对我们认识医学行为有指导作用。我们每一个人都应当以历史的眼光去了解生命的现象、疾病的规律、科学的演变在疾病中发挥的作用。读历史之丰厚，方知我辈之浅薄。
同样，哲学对医学至关重要，认识我们现在所了解的是粗浅有限，距离揭示自然规律、触及事物的本质还很遥远，当科学不能穷尽疾病和生命现象时，则需要哲学思考，探寻生命和健康的规律。「不知易而难为医」。哲学的思维方法是医学中很重要的一种思维方法。
宗教所传递的一种达观的生命态度，正是我们所需要学习的一种对待生命、面对死亡的态度，这也是我们的文化中所欠缺的一部分。
人类有很多无以名状的、非逻辑的感受，需要以艺术加以表达，来「同情达意」，寄托情感。艺术修养对于形成医生优雅高尚的情志和启发思维很重要。
医生、患者的人文素养比值 ≥ 1
我们都知道医疗上有三大法宝: 药物、刀械、语言，其中语言所占作用超过 50%。可见，在与病人的交流中医生把握主动权、融洽的谈话，提高医生自身的人文素养尤为重要。
医生的人文素养能带给患者美好的心灵感受，医学是求真、崇善、尚美的，「真」体现在科学上，「善」体现在宗教上，「美」体现在艺术上。除了医学专业知识外，医生应该在音乐、绘画摄影、戏剧影视等方面有所爱好，有所感悟。
我们总喜欢说「医疗服务」，王辰院士认为医疗不是服务，不同于一般所说的服务，更准确应该是「医疗照护」，一定要区分服务和照护上的区别。而医生和患者不是服务关系，医生与患者的关系应该是抵御疾病的利益共同体，是主从关系，是照护与被照护的关系。因此，医生的人文素养应大于等于患者。
此外，医生还需注意行业维护与医生彼此间的关系模式。中国医疗界存在着这样的一种行为模式：互不言善，以诋毁和贬低同道来抬高自己。我们需要纠正行风，通过医生之间的相互尊重，来唤起社会和患者对医务界和医生的尊重。正如佛界里这样一句话「僧赞僧，佛教兴」。同样，「医赞医，医学兴；医诋医，医学衰。」
医生的心态，内心的强大是最大的智慧，内心的安宁是最大的幸福。「会看病的医生总觉得不会看病，不会看病的医生自以为自己对病看得好。」我们应该知道自己的不足与浅薄，向张孝骞、吴英恺、翁心植等杰出的医生学习，唯有伟大的医生辈出，方可成就伟大的医学。
图 3 大会现场座无虚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