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性猝死: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作者:郭继鸿   2018-0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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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室性快速性心律失常的植入式心律转复除颤器 (ICD) 及消融治疗近年来已取得突破性进展,但心脏性猝死 (SCD) 的发病率仍在全球范围持续增长,成为世界各国面临的共同的健康问题。

正像著名心脏病学家 DP.Zipes 所言:当今缺血性心脏病相关的死亡率正在降低,但没有看到 SCD 相同的变化趋势,更严重的是,大多数 SCD 发生在既往无心脏病史的人群。

一、SCD 的" 百慕大三角"

有学者将 SCD 发生的三大基质称为" 百慕大三角"。

首要基质是器质性心脏病,包括冠心病、高血压心脏病、肥厚型心肌病、心力衰竭等,属于 SCD 的高危疾病。以冠心病为例,70% 的 SCD 者伴有冠心病。

此外,器质性心脏病患者一旦发生心力衰竭,左心室射血分数 (LVEF) 低于 30%~40% 时,SCD 发生率将急剧增加,成为 ICD 一级预防的Ⅰ类适应证。

另一基质为心电异常,包括多种心电疾病和心电异常。其中遗传性长 QT 综合征 (包括药物获得性)、Brugada 综合征、儿茶酚胺敏感性多型性室性心动过速、早复极综合征和特发性心室颤动 (室颤) 是引发 SCD 最重要的原发性心电疾病。

此外,存在的心电异常也是 SCD 的发生基质,包括各种除极和复极异常:QRS 碎裂波、QTc 延长、Tp-Te 间期延长、T 波电交替等。

第三个基质为体内内环境的不稳定。最重要的是自主神经的不平衡,包括交感神经过度激活和迷走神经功能低下与障碍,其长期存在时将成为 SCD 的发生基质,一过性出现时则成为 SCD 发生的触发因素。

其次是电解质紊乱,尤其是低钾血症。临床低钾血症的实际发生率超出了一般的想像,20%~30% 的住院患者存在低钾血症,服用襻利尿剂者其发生率又增加 10%,而在成功电复律的患者中,50% 存在低钾血症。

SCD 的上述三大基质可组成一个等边三角形,患者存在一种基质时则为 SCD 的高危者,存在的基质越多,发生 SCD 的概率越高。

二、SCD 流行病学的特征

(一)、SCD 高危人群的识别:

在欧美国家,≥ 35 岁成人 SCD 的年发生率为 0.1%~0.2%,而对 SCD 各亚组的回顾性分析表明,40% 的 SCD 患者生前就已发现 SCD 的高危因素,20% 发生过心肌梗死或有不稳定心绞痛,10% 有危险性心律失常标志,另 10% 存在心脏病及 SCD 危险因素,这些患者生前已被医学识别为 SCD 的高危者。

而另有 30% 的 SCD 患者生前就医时,发现的疾病或临床异常对 SCD 而言属于非特异性指标 (感染、贫血、皮肤病等),因而未受到医学的 SCD 预警。还有约 30% 的 SCD 患者,SCD 为其首发事件,生前根本未曾就医。

因此,约 2/3 的 SCD 患者,生前未被医学识别为 SCD 的高危者。这说明,当今医学对 SCD 的认识十分肤浅,对于 SCD 高危者的预警能力很低,深入研究与提高任重而道远。

(二)、SCD 流行病学的其他特征:

1.年龄:

SCD 与年龄关系明显,成人 SCD 的发生率随年龄增加而增高,≥ 35 岁的成人 SCD 发生率是<30 岁人群的 100 倍。

2.性别:

SCD 受性别的影响明显,心肌细胞的 Ito 电流与雄激素相关,这使 Brguada 综合征患者的男/女性别比为 10∶1,这种性别差异也使 Brguada 综合征成为东南亚地区中青年男性仅次于交通事故的第二位死因。

女性雌激素对生育期妇女发生冠状动脉粥样硬化有保护作用,故在青中年人群中,男性 SCD 的危险是女性的 4~7 倍。此外,雌激素对生育期女性发生尖端扭转性室性心动过速 (Tdp) 有保护作用,而绝经期后,女性药物获得性 Tdp 的发生率是男性的 3~5 倍。

3.时间周期性:

因体内存在时间生物钟,使不同时间通过生物钟对 SCD 产生 3 种规律性影响。首先是日周期,即 1 d 内不同时间有着不同影响。将 24 h 分成 4 个时间段时,晨起时间段 (6∶00–12∶00) 的 SCD 发生率最高。在周周期规律中,则以周一为全周 SCD 的高发时间。

而在季周期中,冬天是 SCD 的高发季节。此外,心血管事件发生后,SCD 的再发与时间不具线性关系,常在事件后 1 年中死亡人数最高。因此,针对 SCD 的时间依赖性也能制定不同的有效干预。

4.生活方式:

Framingham 研究证明,下列因素可增加 SCD 的发生风险:

(1) 吸烟:35~59 岁的吸烟者发生 SCD 的风险每 10 年烟龄将增加 2~3 倍,吸烟也是冠心病的第一位危险因素。

(2) 肥胖:体质量的相对增加,使冠心病猝死呈线性增加,从 39% 增加到 70%。冠心病总死亡率也随体质量的增加而增加。

(3) 体力活动:低水平活 动与 SCD 无显著关系,而较强体力的活动能明显增加 SCD。一项研究表明,与低水平或不活动相比,剧烈活动发生 SCD 的相对风险增加 17 倍。

5.心脏病与 SCD:

就心脏病与 SCD 病因而言,冠心病伴发的 SCD 约占整体猝死的 70%~75%,非缺血性心肌病伴发的 SCD 约占整体的 10%~15%,心电疾病者的 SCD 约占 SCD 总数的 5%~10%。

三、SCD 领域的重大进展

尽管人类征服 SCD 的道路仍十分艰巨、曲折与漫长,但应客观看到,近年来,这一努力已取得长足进展。

(一)、健康教育与生活方式的改变:

世界各国都已意识到 SCD 这一公共健康问题的严峻性。目前,针对各种不良的生活方式正进行着各种健康教育,主要针对吸烟、缺乏体力活动、过重或过度肥胖、过大的心理压力、睡眠不良等。进而出现了全社会戒烟、全民健身、全社会普及心肺复苏方法和公众自动除颤器的使用培训等。这些举措正在起到降低心血管病及 SCD 的作用。

(二)、发现并提出新的 SCD 高危疾病:

近年来已先后发现并提出 SCD 新的高危疾病和高危因素。如对早复极综合征的认识,《新英格兰杂志》2008 年发表的文章还认为特发性室颤患者伴发早复极波的 比例高达 31%~60%,提示两者还在同一疾病范围内;但 5 年后,在 2013 年推出的国际专家共识中,已将两者分别列为容易引发 SCD 的 2 种独立的心电疾 病,彻底改变了已存在 80 年的传统观念。

过去认为早复极波是一种正常变异,是良性心电图改变,而目前认为心电图早复极波者与无早复极波者相比,SCD 发生的风险增加了 3~10 倍。

心房颤动 (房颤) 是增加 SCD 新认识的另一典型例子,过去认为房颤比非房颤患者增加 2 倍的死亡率,其主要原因:

1.   心外因素:房颤显著增加卒中发生率,进而增加死亡率;

2.   心脏因素:房颤明显增加伴有心血管病患者的死亡率。

近 几年,在这些认识的基础上,美国社区人口的流行病学研究发现,在不伴器质性心脏病的房颤人群中,房颤可增加 3 倍室颤发生风险,成为房颤增加死亡率新的重要 原因。其与房颤时 RR 间期长短不一,容易发生" 短-长-短" 周期现象而诱发室颤有关,进而提出了房颤-室颤-SCD 这个新的疾病链。

ICD 的资料证实,需要 ICD 治疗的恶性心律失常中,18% 的室颤和 3% 的室性心动过速 (室速) 的上游心律为房颤。

3. 预警 SCD 的新技术不断涌现:

近年来心脏无创检查技术预警 SCD 的技术发展迅速,先后推出的新技术包括:T 波电交替,窦性心律震荡,心率减速率,连续心率减速率、Tp-Te 间期等。

有些新技术经过大病例组的前瞻性研究做了验证,证实这些新技术预警结果与实际 SCD 的发生符合率高。新检测技术不仅针对交感神经活性增高,还针对迷走神经功能的受损与障碍。至今,这些新指标已用于 SCD 的防治中,例如 T 波电交替阳性已成为 ICD 植入适应证的参考条件。

4. 降低 SCD 的药物治疗:

尽管既往研究揭示:Ⅰ类和Ⅲ类抗心律失常药物长期服用时可增加患者的死亡率或 Tdp 的发生,但近年来几项研究先后证实β受体阻滞剂与胺碘酮可降低 SCD。在 一项β阻滞剂治疗新近心肌梗死的荟萃分析中,经 24 298 例入选患者 6 年的治疗随访评价,总死亡率可下降 25%~40%,SCD 减少了 32%~50%。

在 PAT 研究中,在心肌梗死 5~7 d 的患者对比研究了胺碘酮与安慰剂的疗效,结果胺碘酮比安慰剂明显减少了总死亡率和心脏性死亡率,并有统计学意义。

5. ICD 及其他除颤装置:

发生 SCD 的最致命原因是室速与室颤,而能有效终止室速与室颤的 ICD 装置于 1980 年成功植入人体。在 ICD 临床应用的 35 年中,大量循证医学的结果已经证明,ICD 能明显降低 SCD 的发生,MADIT Ⅱ研究的 8 年随访结果表明,与未植入 ICD 的患者相比,ICD 降低了全因死亡率的 34%(单腔 ICD) 和 32%(双腔 ICD)。

ICD 近年来两项新进展包括:

(1) 皮下 ICD:这一技术使 ICD 的植入更加无创和简单,使皮下 ICD 的治疗更易实施和普遍应用;

(2) 只发放单次电除颤治疗的简易 ICD 问世,这种 ICD 的体积更小、价格更低、更利于临床广泛应用。可以肯定,这 2 项新技术对今后 SCD 高危患者进行更广泛的一级预防有着重要意义。

此 外,ICD 还派生出另两项除颤装置与技术。一是自动体外除颤 (AED) 技术,除颤装置 AED 固定放置在人口较多的公共场合,SCD 发生时可及时得到、使用简单,非医务人也可使用。美国芝加哥市 AED 的应用经验表明,当 AED 公众使用培训较好、AED 在社会放置密度合理时,可使院外发生的 SCD 救治成功率从过去的 5%~8% 提高到 50%~70%,这是人类征服 SCD 的又一次里程碑式的进展。

另 一项是穿戴式除颤器 (WCD) 技术,该技术 2002 年获美国 FDA 批准使用。WCD 是给 SCD 极高危患者贴身而穿的一种自动除颤装置,可起到临时佩戴 ICD 的作用。美国一项大病例组的使用结果显示,WCD 应用 250~300 J 除颤时,室颤的除颤成功率接近 100%,可使 SCD 患者起死回生。美国 2013 年公布的 WEWRIT-Ⅱ注册研究报告表明,一组 759 例 SCD 高危者行 WCD 治疗的 18 个月中,67 例次室速患者得到有效治疗。

6. 射频消融术:

射频消融术于 1980 年用于临床,并使越来越多的快速性心律失常得到根治。随着该技术的迅速发展,近几年已用于 SCD 高危患者的治疗。包括对 ICD 患者进行诱发室颤、室速的室早消融,对 Brugada 综合征患者进行 Brguada 波的消融,对心肌梗死后患者诱发室颤、室速的室早消融等。这些治疗能够减少、甚至能有效控制室速、室颤的发生,起到降低 SCD 的作用。

四、展望未来,看路在何方

SCD 严重威胁着人类的健康,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但面对 SCD 的挑战,随着生物医学科技的高速发展,SCD 一定会被征服。

(一)、SCD 更特异的危险分层:

在目前 SCD 危险分层中,高危亚组的事件发生率常是低危亚组的 10 倍或 10 倍以上,但由于高危亚组的基数仍然很大,实施普遍的干预措施存在一定问题。因此, 一定要努力寻求更特异、更精准的危险分层新方法,或提出更加特异的 SCD 积分法,使真正高危人群的范围大大缩小,使积极的干预措施局限在最能获益的人群 中。

(二)、认识与干预一过性触发因素:

大多数 SCD 患者除明确的发病基质外,还存在明显或重要的触发因素,这使基质相同的患者中,仅少数人发生 SCD。SCD 发生时常被一过性的诱因或触发因素引发,而目前对一过性触发因素的认识远远不够,更无有效的应对措施,这是今后 SCD 防治的关键环节之一。

比如一过性交感神经的过度兴奋常是 SCD 的诱因,而β受体阻滞剂有阻断交感神经的作用,但对患者可能出现的触发因素何时开始β受体阻滞剂干预,干预到何种程度等仍不清楚。低血钾是另一常见的触发因素,临床发明更为简单易行的血钾测定方法对 SCD 的防治尤显重要。

(三)、普及 SCD 的徒手及器械急救:

从美国芝加哥公众院外 SCD 救治成功率的变化可看出,AED 已使院外 SCD 的救治成功率已提高到 50%~70%。因此,努力提高全民 SCD 的徒手救治培训以及 AED 等器械应用方法的普及与推广,对降低 SCD 有着举足轻重的重要性。

(四)、研制出更优质的 ICD:

随着生物医学科学的发展,不久的将来一定能推出治疗更为有效、使用更为简单的新的 ICD 装置或类似技术,这些新装置、新技术将对征服 SCD 起到决定性作用。

编辑: 刘敏-专家服务    来源:中华心血管病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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